箭

 

《箭士柳白猿》導演徐浩峰是近年拍攝武俠作品中的能人,有別於過往我們看到的武俠身手,在徐浩峰的武俠宇宙觀中,對遺落許久的俠士情懷編織了少見的溝通語彙,更有著各種新穎獨特的設計讓人瞠目結舌。不再只是刀光劍影或是華麗拳腳,那自成一格的場面調度與分鏡節奏,讓人深感趣味。

 

如果觀眾是重度動作片迷、武俠癡,品一壺徐浩峰的俠士茶道,肯定會悟出有別昔日見識過的江湖山水。 徐浩峰身份特別了,不但武俠文學造詣過人,能編能評論,還能導能教,更是個硬底子真功夫的習武者。

 

2011年的處女作《倭寇的蹤跡》在當年帶來了一小波驚喜,接下來其實就拍了《箭士柳白猿》,但一直卡著沒上映。接下來幫王家衛擔任編劇的《一代宗師》讓他奪下了不少編劇獎項,隨後的《師父》更讓他設計的武術動作拿了金馬獎最佳動作設計獎。要說一位創作者能這麼全才,還真是不容易。也因為這幾年來累積下來的聲量,才讓2012年就已經完成的《箭》片重見天日。

 

《箭》片的設定相當古怪,由於目睹姊姊被侵犯之後,讓男主角大受打擊而崩潰,為求讓他能重新做人,廟裡主持幫他想了一套新的做人方法:跳牆和尚。做一個上面寫著他名字的紙人在廟裡出家,形同此生盡佛緣修行。跳出廟牆遇到的第一個人就用對方的名字活下去。

 

豈料,男主角遇到的是個江湖高手柳白猿。而柳白猿也是個虛名,做為江湖/武館的調停人,處理公義是非,但也因為主持公道,要能讓人服氣尊敬,卻也省不了被人暗算批鬥的可能性。 柳白猿這三個字,雖是虛名,但不可浪得虛名。男主角學習拳術、弓箭等各路武學,在民國初期北方軍閥混戰的年代,習武之人有著自成一格的江湖倫理,這是《箭》片最讓人著迷之處。

 

徐浩峰不做過往我們習以為常的飛簷走壁、氣功掌風,《箭》裡刻意用長鏡頭讓觀眾看一棍一箭等往來交手,看似緩慢停拍,但其實每次出手都能令觀眾體驗到真正的對決氣場。這種『真』,取代了昔日習慣的『假』。

 

見到徐浩峰式的武俠美學,頓時間覺得過去看的都是花拳繡腿,為了華麗所堆砌出來的聲響。為了避免觀眾看穿演員的借位與特效,不得不用快速剪接取代真功夫。 『消逝的武林』算是這幾部徐浩峰作品中一貫的主題,《箭》片中的武林仲裁者,儘管可以調停武館間的紛爭,但卻無法調停現實生活中政治惡鬥。

 

我們見著了柳白猿陷入了傳統武學遇不到知音人,也面臨了後繼無人的技術斷層。從片中一位武學強者試圖輔佐軍閥奪江湖始終無下文的情節,真功夫苦無出處,世間盡是投機取巧,這段戲是整部片最令人玩味的政治音韻。 柳白猿能頂住雄性世界的你爭我奪,但對於紅顏禍水則受到英雄主義情愫使然而錯判前因後果,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暗示了再怎麼能把持的俠士劍客,遇到女人相求,有時縱使知道對方可能虛情假意,卻也還是甘願入甕,那句「15個蘋果不能再少了。」的懇求詞,讓英雄也甘願被收買。

 

英雄斬斷紅線,孑然一身的孤寂,誠如片尾那字卡上寫的「從此,世間再無柳白猿」。公道是非不在人心,剩下的都是欺騙與假功夫。

 

這段兵器槍法大戰很有意思,最後的回馬槍超好看的。都是真槍實彈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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