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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是台灣影史上的經典時刻,《海角七號》創造了全台5.3億台幣的天文數字,頓時間讓在《海角七號》上片後的國片都變成熱門焦點。過去容易被打入冷宮的作品,似乎被神明護體般地光芒四射。
當然,並沒有全盤皆勝,但總是掀起了個話題,讓國片不再淪為高雅藝術影展殿堂的紀念品,而是你我生活隨處可見的民生必需品。
配樂部份更是更見鮮味,從年初的《幫幫我愛神》到年底的《花吃了那女孩》,不管是本土音樂創作者或是外籍兵團作嫁,都為2008年的台灣電影綻放別出心裁的聽覺音景。


蔡明亮監製的《幫幫我愛神》,雖然是由長年合作伙伴李康生的執導,但不可否認的,全片流動的靈魂是徹頭徹尾的蔡式風格。
如片中寫意寫實的場景安排、人物間的對話障礙、寂寞的性愛交媾,音樂上還安排兩首經典國語老歌。這些都是標準的蔡明亮電影必備元素,歌曲部份,找來上回在《不見》裡合作過的巴奈,重新演唱崔苔菁的招牌曲「愛神」。
巴奈不是用大家習慣的崔姬風味演唱「愛神」,而是彷彿如同片中角色吸過大麻後的迷幻、慵懶的神情演繹。變成慢板後的「愛神」一曲,變得恍惚,還帶了點淡淡的悲傷。只可惜影片挖掘物慾肉慾的同時,過度張牙舞爪地展演人體極限,引發的論伐爭議超過影片應有高度,模糊了李康生與蔡明亮賦予的道德慾望對話。
華語歌壇常勝軍「周董」周杰倫在初試導筒大獲好評的《不能說的‧秘密》後,示範自己從小到大的音樂優點,彈起曲曲情歌時的模樣煞是迷人,由他包辦主演電影的歌曲也是必要功夫,表現歌手跨行演員的強勢。
2008年初上映的《功夫灌籃》 (Kung Fu Dunk)由朱延平執導,一如過往朱延平的大雜燴本事,有著許多大堆頭明星助陣,讓菜色樣樣看起來皆美味,但吞嚥入口則未必一如想像。
影片情節陷入過度拼貼與複製趣味的迷思,如播報球賽時找來在世足賽播報非常誇張的轉播員黃健翔,由他重新詮釋他在世足賽播報時的激情,若不明究理的觀眾可能會覺得極度乏味,但就算知道笑梗的觀眾也未必認為有趣。
影片唯一可看之處就是周杰倫在片中大秀中看不中用的球技,及片中勁曲「周大俠」登場時的群架場面。
「周大俠」一曲飆彈搖滾節奏,還延伸了周杰倫在《頭文字D》裡開車甩尾送豆腐的情節融入歌詞。當他唱著「我不賣豆腐(豆腐) 豆腐(豆腐),我在武功學校裡學的那叫功夫。功夫(功夫) 功夫(功夫)趕緊穿上旗袍,免得你說我吃你豆腐。」熟悉他作品的人,應該會發出會心一笑。

在票房上嚴重被低估的《流浪神狗人》(God Man Dog),導演陳芯宜有著勇敢的創作嘗試,透過蘇慧倫、張翰與高捷、張洋洋及尤勞尤幹,三組人馬暗喻了三組台灣階層縮影,從中產階級、底層民眾到原住民,都困在流浪的遷徙步伐中。有人滯礙難行,有人奮勇前移,最後從一場車禍把眾人命運糾葛繞纏,重新解結後的人生,風景自此異迥。
陳芯宜找來日本知名魔幻大提琴手坂本弘道(Sakamoto Hiromichi)為音樂妝點魔法,讓這部寫實味道濃厚的作品撲上金粉。
前半段的音樂多半憂暗灰鬱,電吉他與電子小提琴與鋸琴都不斷地在高音間扭曲著出痛苦音色。直到片尾上字幕時的終曲「月魚之二」,因眾人重新擁抱不同命運,擺脫昔日困境,讓原本旋律重複的主題曲換上明亮輕快的和聲與原住民歌謠吟唱,配合提琴撥絃的跳動韻律感,短短3分14秒內能拉扯聽者的耳朵這般強烈,而且還與劇情如此親密互動,堪稱是年度最佳電影配樂。

(歌曲若無法播放,請重新整理一次網頁應該就可以)
以《海巡尖兵》讓不少影人為之驚豔的導演林書宇,從外表上像極了大學生的生澀貌狀,但在他的劇情長片《九降風》(Winds of September)中,反而像是業界老手般的熟諳,沒有任何絲毫匠氣,是誠意破表的精致小品,讓每位觀眾在電影的流動中,找到自己適切的青春座標。重重堆疊的校園往事,是你我共同的記憶炙燄。《九降風》裡的劇情平伏在爆發職棒簽賭的90年代中期,配樂則由資深樂手柯智豪製作。
柯智豪曾經很客氣地表示,他為影片譜寫的配樂都像在插嘴,不可否認地,《九降風》的情節張力卻時鮮明地凌駕在音樂之上,但片中多首取樣歌曲(如張惠妹的歌曲「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及片尾曲張雨生唱的「我期待」)都具備畫龍點睛之效,教觀眾容易地隨著這些氛圍,走入了這段離現在不遠的90年代,在那個網際網路還沒那麼發達的日子。不過是十多年前的光陰,卻令人這般懷念那道榮景。
相信張雨生的樂迷們絕對會發現導演林書宇透過「我期待」一曲向他致敬,使人掏心掏肺地重溫昔日歲月。有點可惜的是,原本設定由張雨生弟弟來唱「我期待」,讓張雨生這三個字不只是傳奇符號,還多了點傳承意味。只是最後執行上無法落實,但這首歌的稱場也已讓樂迷們感動萬分。
相對《九降風》刻意在音樂上的低調內斂,《海角七號》( Cape No.7)則在音樂上大鳴大放,從頭到尾都洋溢的音樂,悲喜交雜,時而傷心失意,時而興奮莫名。這片更是導演魏德聖苦蟄多年的悶氣大吐放,全台民眾的歡樂指標,也難怪能攀上全台票房5.3億台幣的夢幻數字。
《海角七號》是部純血音樂電影,不管是樂手范逸臣為出發點的主角,或是彈月琴的搶眼國寶茂伯,「夾子大樂隊」裡的小應飾演片中鼓手水蛙,彈吉他的民雄(及最後加入彈貝斯的「馬拉桑」馬念先),處處都可見導演魏德聖要求以真正的樂手演音樂電影的設定。因此強化了全片音樂表演上的可信度,而不會像多半電影裡的音樂演奏只是做做樣子。
然而,後端發行電影原聲帶時,卻因「風光明媚」曲子的版權問題引起影迷與樂迷反彈,認為唱片公司不夠誠意,沒找齊全片使用過的歌曲版權。這樣的聲浪,難免讓《海角七號》原聲帶貼上了負面標籤,還好這些抨擊仍無損大部份影迷對這片音樂的喜愛。
魏德聖在全片音樂設定上花了非常多的心思,整部戲是從最後一場演唱會的設定推回去安排劇情。如「野玫瑰」一開始就排定了是片尾關鍵的大合唱歌曲,所以,前面要讓茂伯適時地哼唱這首曲子。於是他一出場騎機車送信時就唱著「野玫瑰」(接著被車撞倒)。經由層層「推回去」的縝密安排,才不會讓觀眾覺得這些橋段設計是突兀的。也因此,最後這場演唱會的爆發力徹底進入觀眾心坎。
《海角七號》的榮景不是偶然,不光是故事裡談論「每個人都值得有第二次機會」這樣的淺易論述,音樂上的企圖心更能讓人明白環環相扣的誠懇。找中孝介飾演片中高歌一曲的角色,象徵了魏德聖在片中開啟和解對話,試探台日兩國過去在民族情感上的愛恨曖昧。
《海角七號》也不強辨偉大姿樣,它示範著庶民風情的可愛與可貴,也勾動了2008年整年悶到爆炸的台灣人民(政治經濟上的苦悶難解,外加王建民意外受傷) 獲得影像上的短暫宣洩出口。而這些影迷與影人的萬分熱情,希望這些能夠續航到未來每部作品。
《海角七號》之後,首部「獲益者」就是《囧男孩》( Orz Boyz)。大台北地區的票房上斬獲了1727萬,以這樣的題材和過去類似作品相較之下,簡直是達到天文數字。當然一方面也是《囧男孩》本身題材上的執行度夠水準,再透過《海角七號》後的影響力,間接拉抬了該片聲勢好感度。
《囧男孩》由鍾興民製作,「音樂精靈」黃韻玲協力,兩人共譜出一張聆聽度爆表的優美專輯。影片的音樂元素不但能輔佐影片情節推演,更達到獨立聆聽的功能。
片中「青春的時光走廊」一曲的弦樂編奏,更教人聯想到了和北野武及宮崎駿的御用配樂久石讓的華麗音色。整張專輯11首歌雖然長度只有半小時左右,但就像《囧男孩》影片般地精緻可口,苦甜皆陳。

首曲「男孩與夏天」的口琴音色點亮了夏天舒暢基調,卻又隱約地藏著傷感情緒,短短不到兩分鐘的曲長,竟是這般愁悵。次曲「黃昏市場4:35PM」有著明亮的銅管聲響和輕快節拍,透露出騙子二號住在一個歡樂集散地的個性寫照。
第五曲「情竇初開」節奏輕快,吉他彈出了騙子一號暗戀班上美少女的興奮感,「墨西哥辣椒」有著異國情調名稱,輕鬆中帶著喜感肌理。片尾曲,鍾興民找來痞克四演唱「Fly Away」,稀釋了片中孩童們的傷感元素,給人一種振奮之情,令觀眾散場時心裡暖暖的。長大不等於說再見,我們學習長大,但不等於拋下過去的純真身影。
第八軌「21世紀最佳垃圾車配樂」讓人難掩笑意,這首改編自巴夫洛夫的「少女的祈禱」,相信是街頭巷尾早就熟悉的歌曲,但其實垃圾車的播放版本少了一段 1/8 拍。鍾興民重新彈奏後,儘管聽眾與觀眾不見得會在第一時間內聽出端倪,這卻反應專業音樂家應盡的誠意。
此外,另一個值得探討的是,《囧男孩》原聲帶中的交響樂錄音,其實是找鍾興民合作7、8年之久的北京的中國愛樂交響樂團錄製。鍾興民當初錄音時,不只有錄製《囧男孩》的交響樂編曲部份,還錄製了如周杰倫等歌手歌曲中需要交響樂的橋段,這也反應了一張電影原聲帶的錄製成本問題。
由於國內影業撥給原聲帶錄製的時間非常短,經常不到一個月要交出全部音軌;製作成本更是微薄低價,而音樂人受限於兩種成本考驗下,還必須達到物美價廉的目標,這種辛酸還真難讓外人感同身受。
廣告、MV名導陳宏一拍攝的《花吃了那女孩》(Candy Rain) 由陳建騏掌舵音樂,第一碟除了電影配樂之外,還有何欣穗、黃小禎、吳立琪、彭靖惠、張懸、魏如萱的六首全新主題歌曲做嫁。
第二碟專輯則延用「甜梅號」、「電話亭」、「Tizzy Bac」等獨立樂手/團的作品,專輯一分為二,算是2008年度份量最豪華的原聲帶。對於熟悉獨立音樂的影迷來說,或許對於第二碟覺得不夠新奇,但對於一般聽眾而言,可視為認識獨立樂團的起點。
第一碟裡的「尋找」讓人驚豔萬分,原來吳立琪嗓音和電音結合竟有這般神秘感,第十三首彭靖惠的「不散不見」更是句句道盡愛情裡的失意,吳立琪不但在「尋找」裡表現她過去的歌手演唱本色,她為「不散不見」這首歌填詞,更道出感性魅力。「我任由,緩慢的視線,停格在,你嘴角的弧線。分秒間,離別正上演。聽不見,所有語言。」字字句句都是陷入困頓的戀人們心聲。

然而,《花吃了那女孩》整片未因音樂的鮮明旗幟而和故事相輔相成,整體攝影風格與美術設計極度討好,卻因故事四段裡只有吳立琪與鴨子的橋段較出色,談論女同志間面對世俗道德引發的折衷與衝突總是無解,其他三段都嫌清淡(甚至有做作之嫌)。
特別是第四段王心凌與林嘉欣的KUSO橋段,變成卡通化的尷尬錯亂。但也拜這般活潑雀躍情節所賜,讓原聲帶妝點些許動感音符,使得整部片配樂、歌曲兼備喜怒哀樂神情。
原文已登在電影年鑑2009年期
延伸閱讀:2007年台灣電影配樂及歌曲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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