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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際關係本來就是一道複雜難理的方程式,正因每個小團體都有各自運行的公轉自轉節奏,假設相互平衡的那道關卡瓦解了,所謂的『結構』,將會產生什麼樣的質變呢?

改編自朝井涼小說而成的《聽說桐島退社了》(The Kirishima Thing、桐島、部活やめるってよ)敘述高中校園中的風雲人物桐島離開排球社後,圍繞在桐島身邊的人們彼此流傳著不同的謠言,頓時間,桐島為何退社?為何週五沒出現在校園?成了一段羅生門般的眾說紛紜。

電影刻意把桐島在星期五缺席後的時間軸分裂成數個軸心,有以電影社社長前田涼也(神木隆之介飾演)為起點,敘述電影社拍的一部電影入選比賽,可惜複賽就落選。正因他們的劇本是學校老師審核後的保險安全牌,讓他們覺得想以活屍為主的創意題材被打壓實謂可惜(這段很明確地指涉成人世界打壓次文化,以保守反制前衛創新者)。

也有以桐島身邊幾位好友為主的視角,其中又以長相出色的菊池宏樹是眾人焦點,球打得好,功課也不錯。他的女友沙奈也是外表與課業都一樣優秀的人生勝利組代表。

另外還有以暗戀宏樹的澤島亞矢,為了能求拉近兩人距離,亞矢練薩克斯風時,刻意選擇能瞥見宏樹與同學打籃球的天台。再來是沙奈的另一個正妹好友梨紗,就美貌來說,堪稱是校花等級的梨紗身邊自然也有著一群以她為圓心的正妹圈,其中又以東原霞這個鮮明角色最有衝突,她和班上同學龍汰交往,但龍汰似乎並不瞭解東原霞,每個班上總會有一些看起來不太合拍的組合,他們大概就這種走地下情的班對。而東源霞反倒默默欣賞努力為了拍電影的涼也,編導甚至還安排讓他們在戲院巧遇,看的還是B級血腥電影。藉此暗喻兩個人內心嚮往的興趣相仿能產生交集共鳴。

光是一個星期五,就拆解了這麼多段不同敘事視角,導演刻意從這些主線之外的枝節發展另一層故事。

比如說:包括一心想宏樹來比賽或是看比賽的棒球社社長,以及桐島缺席排球社後的蝴蝶效應,甚至還討論另一條若有似無的女女戀情。這些枝節都能映襯出這數條主線本身的命題,使得《聽說桐島退社了》並不只是一部高中青春校園電影,更是整個社會的巨觀脈絡。

全片缺席到底的桐島,彷彿是無處不在的幽靈。他牽動所有人的作息節奏,更慢慢地挖掘出其他人應對秩序瓦解後,如何重新找到自我價值的那道中心。

原本為了等桐島練習排球的哥兒們為了消磨時間,只好在角落打打籃球。為了想偷看宏樹練籃球,所以亞矢要去天台練薩克斯風。但電影社為了拍攝殭屍題材,求光線灑落,只好去天台拍。

每一個環節都是一道蝴蝶效應,也難怪最後眾人為了尋找疑似從天台跳樓的桐島時,發現在天台只有拍攝瞎戲的電影社,此刻排球隊員氣憤難消而與電影社爆發衝突。但電影社這回不再當低聲下氣的隱形人,平常和正妹圈維持表象友誼的女孩們,此刻更看不下去氣燄高漲的高貴辣妹,最後神來一筆群架時,電影社索性把這些情節全部拍入電影中,成了意外的『戲中戲』。

《聽說桐島退社了》以精細節奏解構了當代校園/社會縮影,每一環節都以弱肉強食成為生存的不二法門,但這道原始準則其實是有『可逆性』,正如同這群在學校總被他人視為賤民般的電影社成員,當尊嚴被踐踏到底線時的徹底崩毀,竟然也可以巧妙地把憤怒化為實現志趣的機會,這不正是電影藝術創作者試圖以作品向世界溝通的最初起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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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這片刻畫高中生種種矛盾心態/崇拜情節亦鞭辟入裡,特別是眾人稱羨的宏樹。正當他一一思考自己的未來時,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成為什麼。他發現沒機會被選上當職業球員的棒球社社長,理論上高三就是要卸下社長責任,但社長仍然把握每一次出場機會希望被看到。而電影社社長就算被眾人不看好,被同學嘲笑,被師長限制,電影社社長都還是堅持拍自己喜歡的殭屍電影,那麼,自己到底有什麼歸屬呢?也難怪最後電影社社長拿攝影機拍他時,驚嘆了一句:『你真的好帥呀!』

這句話變成了壓垮宏樹內心以外表築成的唯一自尊根底。有著人人羨慕,甚至被人暗戀的他,其實生活過得渺渺茫茫,說穿了,他不過是桐島身邊一位出色綠葉罷了。

此外,本片刻畫校園裡那些惡毒女孩的篇幅也是一針見血,攀附那些權貴中心後,總有人開始自視甚高而尖酸刻薄,那些令人厭惡的嘴臉,觀眾熟悉得很。

《聽說桐島退社了》是今年最具企圖心的一部強悍之作,每道情節組合切割都能言簡意賅地道破偽善堆積出的膚淺和諧。女主角橋本愛在天台賞給惡毒女孩的那一巴掌,更是你我忍受世俗種種不堪荒謬後的一記沈重反擊,可惜在現實生活中,那巴掌大概只能停留在想像之中。

解剖檯評分9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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