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在陰暗處滋長著,擴張它的勢力領土範圍。安靜地,不落痕跡地佔據了石塊。終究包覆起原有樣貌,然後,你認不得它了。
《青苔:死亡異域》(Moss)改編自韓國超人氣作家尹泰浩的網路同名漫畫,故事切換穿縮在兩個年代,考驗觀眾對故事的記憶能耐,也測試導演康祐碩組合剪接情節的調度能力。
故事起點是在1978年,先敘述男主角柳海國的父親柳木刑被警方千永德懷疑是宗教斂財者,與一起信徒離奇集體死亡有關。關他入獄後發現不管如何刑求都無法讓柳木刑吐出半句話。柳木刑近乎聖人般的忍耐與信仰感化了行刺他的小嘍囉,甚至連千永德都懷疑自己判斷力,最後拉攏柳木刑出獄後,說服柳木刑為一些惡徒示範良善榜樣,共同生活在一處深山之中。
接著時空一轉,過了三十年,柳木刑過世,他的兒子來到村落為父親處理後事,慢慢地柳海國發現父親死因並不單純,彷彿和村落這些改過向善的惡人們有著許多詭異關聯。
《青苔:死亡異域》一層層地推積觀影者的疑惑。一:信徒離奇集體死亡到底是誰下的毒手?二:千永德拉了幾位試圖改過向善的惡人,與聖人柳木刑相處三十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千永德卸下警職後大搞炒地皮工作,背地裡還做了些什麼?三:柳海國與檢察官朴民旭間關係劍拔弩張,過去到底搞了什麼對立,但為何情急之處朴民旭還願意下海協助柳海國對抗惡人村民及千永德?四:柳木刑請千永德找出曾經對村落女孩英智性侵過的,給他們一點「教育」,柳木刑和英智的關係又是什麼?
其實導演並不打算一次把謎題揭曉,故事透過不同角度而有各自對於「善惡正義」的解讀。《青苔:死亡異域》最有意思的也是,千永德身邊跟隨的惡人們,也試圖從惡轉為善,但發現陰暗本質最後仍凌駕道德取向時,所有建立的秩序一瞬間崩解。
千永德利用柳木刑的聖人形象為村民建立救贖指標,不也是當今許多宗教異議份子的行為?而柳木刑的聖人形象竟然也會一夜扭曲,與惡人定義沒有分別。所有的魔性都伴隨著神性,我們雖然是人,卻也具備了未進化的獸性意識,那些無法被馴服的敗德情節。片名裡的「青苔」兩字,在片尾可推演出多重指涉,那些試圖在深山隱居的偽善惡人、那些可能被塵封的公理真相、那些靠著公權力耀武揚威的邪惡都輕易地啃蝕社會正義,這些都可能是青苔的顯性化身。
康祐碩大膽地將故事長度拉到163分鐘,將過去習慣的快速推演情節本領徹底稀釋,改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推理情節緩慢鋪呈轉折。使得觀眾一開始霧裡看花,因為太多個疑點,慢慢地觀眾推敲出一套觀點,以為自己推演的情節快接近結局時,最後竟不得不懷疑自己前面所相信的邏輯原來是錯誤的。而這,才是青苔的隱性比喻。
《青苔:死亡異域》繼承近年韓片裡熱愛誇飾人性陰暗面及變形正義的可怖,令觀眾看得毛骨悚然、怵目驚心。對照起開場的詭異氛圍,中段論述神魔兩元論的拉扯觀點煞是精彩,儘管結尾收得略顯刻意單純,康祐碩也算交出一張令人滿意的成績單。
註:本片由威望國際發行BD、DVD,這片藍光畫質算是蠻優秀的,推薦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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