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頓奇遇記


曾經有這麼一句話,飯桌上不要討論政治與宗教,因為只有這兩件事是無法改變別人的立場。(當然,要把性別認同也算進去的話,也成立。)
但絕大部份時候的我們,都會在這兩個議題上試圖改變立場與我們迥異的一方。
改編自知名繪本的《荷頓奇遇記》(Horton Hears a Who!),一直被視為有豐厚的政治寓言色彩而廣受評論家喜愛。《荷頓奇遇記》以傻勁十足的大象荷頓為主題,他相信聽到苜蓿花上有細微聲音,因此認定上面一定有生物求救,而且需要他去幫忙。
但是,執意相信另一生命存在的荷頓,反倒成了森林裡的滋事者。因為以袋鼠為首領的森林老大,認為這個森林(世界)只有他們存在,荷頓一定是「頭殼壞去」,才會相信有另一個平行世界。
回過頭來,首位提出太陽是宇宙運轉中心的波蘭天文學家哥白尼,當時提出這般理論也被視為無稽之談。後代學者伽俐略延續哥白尼學說,論證地球並非運轉中心,卻遭羅馬教廷視為異端學說還被傳訊,最後還逼伽俐略承認這是錯誤。這只不過是17世紀的事,延伸到20世紀或當代來看,似乎也進步沒太多。《荷頓奇遇記》裡的寓意套用到政治與宗教對立上時,更添幾分玩味聯想空間。
荷頓森林裡的袋鼠彷彿就是羅馬教廷的化身,他們對提出異己觀點的荷頓視若女巫、異教徒,極盡所能地鏟除他。於是袋鼠派出禿鷹、潑猴等動物奪下荷頓緊握的那束苜蓿花。住在苜蓿花裡的無名市市長,也相信天空外面有另一個「生物」和他交談,他也明白無名市的天氣會陰晴不斷,其實是受到荷頓世界的外來影響。然而,他雖是市長,卻也很難靠一己之力撼動鄉鎮長久以來運作的民主機制。無名市上有繁複的議會體系,市長還是靠世襲獲得職務,所以真的要表決出什麼提案結論,還要透過顢頇的官僚成員們點頭才行。
荷頓與無名市長的世界,儼然就是集權統治(共產)與民主社會(資本)的縮影。尷尬的是,無名鎮上明明是民主制,但當市長想發言時,卻被玻璃罐給蓋住。議會成員們可以用制度杯葛明白是非的市長,誰敢對民主/真相發表肺腑之言?立即被按上消音鍵。
故事再推到繪本蘇斯博士創造本故事的起點,那年剛好就是1945年,美國陷入麥卡錫恐怖主義風暴中。每個人都深怕自己被視為共產主義的同路人,演藝圈更捲入前所未有的驚慌漩渦中(詳情可見喬治克隆尼執導的《晚安,祝你好運》),人人自危是必須上妝的保護原則。直到現在,美國政治人物們仍擺脫不了擔憂被戴上共產制度的帽子,任何關於共產思維的標籤皆是罪惡。
當年柯林頓選上總統後,試圖想推動全民健保,卻因被共和黨視為此舉是共產主義制度(這是最重要的爭議點,後來加上制度面的構思問題太多),最後讓原本要執行該政策的希拉蕊打退堂鼓。
如今隔了16年,歐巴馬呼籲要推動全民健保,依舊困難重重。(最主要困難是卡在醫療壽險業者與強大獲利的藥廠業者,彼此都不願意讓龐大商機頓時被全民健保的巨型分母給稀釋化)
蘇斯博士在半個世紀前以大象為主角,或許就暗示了保守主義派的共和黨(共和黨的象徵物是大象),應該傾聽外界的聲音,應該動一動,不該老是活在保守的自我世界中。很可惜的,半個世紀前沒解決的,半個世紀後還是沒有太多改變。
《荷頓奇遇記》在可愛大象的外衣下,有著鮮明的政教色彩,兩者間的對話結構讓人深思,到底我們是活在信奉民主制度等於進步的無名市呢?還是荷頓所屬的強人統治森林?故事最終給了大家皆大歡喜的收尾,但我並不奢望等同基層人民的心聲高喊「We Are Here」時能響徹雲霄,突破所有成見與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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